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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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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水道王国

 

本刊国际版主编、城市规划师苏运升接受《经济观察报》采访,谈城市下水道问题。

经济观察报 2011年8月6日 文/李黎

 

北京,仲夏。6月底的一场暴雨,让北京所有从写字楼下班回家的人全部变成了“北漂”。人们重拾几年前这个城市也曾因大雨变为“汪洋大海”的记忆。那一天,好几个地铁口水流汹涌壮阔有如瀑布,无数人6点下班后寸步难行,直至深夜才辗转艰难地回到家中。那一天,北京的地铁几乎变成了如下场景:“前方到站:积水潭;再前方到站:‘积水潭’;再再前方到站:依然是‘积水潭’。”

 

有人甚至打趣说,北京但逢大暴雨,便可以看见幻境般的“新燕京七景”:陶然碧波,安华逐浪,白石水帘,莲花洞庭,大望垂钓,二环看海,机场观澜。

 

而在这个城市生活过40多年以上的人们却依然记得,1963年8月,曾有一场百年不遇的暴雨袭击京城,中心雨量达到24小时420毫米,几乎相当于现在北京一年的降雨量。北京城外一片汪洋,但是,城内却安然无恙。为什么?前三门护城河(西便门至东便门)在这个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而后来,前三门护城河因城市建设消失后,城市的水域大大减少。“运河般宽阔的护城河,岸坡下有幼童在芦苇中像青蛙一样玩耍,水面上浮游着群群白鸭,溅着水花……”这是瑞典人奥斯伍尔德的中国游记中描述的前三门护城河旧景。如今,这样的旧景勾起老北京人的怀念不仅仅是因为那一条消失的河流,还有暴雨后不会被雨水淹没的地下铁和低洼地带。

 

雨果在100多年前曾说过:下水道代表着一个城市的良心。巴黎的下水道已经用了一个半世纪,甚至罗马沿用的是2500年前的。为何北京的“良心”总在仲夏的暴雨后,变成一片阴暗的地下水牢,而居住在城市中需要下班回家的人们,在汪洋中无船可渡?

 

同济大学的城市规划师苏运升说:“问题的症结,并不是我们不学西方国家的下水道建设,而是我们彻底抛开了自家老祖宗的传统一味模仿西方的城市规划却不得要领。打个比方,我们拼命模仿舶来的拳击时屡屡被人打倒,却忘记了自己本身拥有四两拨千斤的太极拳本领。”

 

苏运升口中理想的城市下水道规划,没有生硬的术语,却只反复强调着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精髓——“天人合一”的自然境界。他说,无论多么复杂的城市规划,说到底首先一个理念正确的问题:“中国传统的城市规划理念里,一切都力求达到自然和谐的循环。比如挖一条护城河时,挖出来的土便很自然地做了城墙被利用,护城河和自然河道相通在建设初期运送建筑建造的木材,同时又作为泄洪滞洪的河道。那时候中国人想问题的方式讲究循环通达,和真正的自然和谐。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开始大规模城市化之时,为了发展工业化,河流被填掉,无数的柏油路面被建起……为了在河岸两边建筑,河面无限缩窄,河岸从前可透水的自然土壤变成硬梆梆的水泥。放弃了和谐的结果,就是必然要受到‘人定胜天’思维模式的惩罚。现在城市的绿带远远不够,建筑物都缺乏滞洪能力,屋顶绿化,墙面绿化等等跟自然缓冲的部分都拿掉了。你发现这个城市没有灰色的过渡空间,而变得非黑即白似的极端。”

 

苏运升说,改变这样的局面,并不需要人们想象中的翻地彻改大工程:“你想,如果每个北京的社区大院里都有小型人工湖或滞洪透水湿地的设计,而不是一味抬高地面基础高度来避洪,城市的内涝就不会产生。每个院子的滞洪时间但凡长一点,外面的街道就不会成为暴雨后的河道。同时结合道路两侧的绿带系统,尽可能采用绿化的明沟排水,将城市的绿网水网连接成网络系统,也是新城建设时必须考虑到的。城市规划的科学和中式的自然和谐,其实是一体的。”

 

不要怪总会有恋旧的人。翻开上世纪鸳鸯蝴蝶派小说,北平城的滂沱大雨转成微雨后,总会有梳妹妹头的女学生打着伞去护城河的桥上看雨。闲庭信步在雨间,并不是如张恨水笔下虚妄的旧时世界。

 

旧北平并不是完美的理想之城,但的确有过清浚疏通的下水道。那时候,这个城中哪一条河流和小巷,都不会因为暴雨而崩溃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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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平世界中的城市文明

 

本文选自《城市中国》第018期——“同济圈”

文/苏运升 设计/尤捷(上海)

 

在《世界是平的:21世纪简史》(THE WORLD IS FLAT: A BriefHistory of the Twenty-First Century)一书中,托马斯•弗(ThomasL. Friedman)给我们描绘了一个水平世界的未来。相对于等级化社的“垂直”,“水平世界”就是以往所说的“公平竞争环境”:科技、政治和经济革命的壁垒已经消除,跨域合作与共赢成为共同的选择。弗里德曼给我们列举了起到推动作用“十大碾平机”:1989年柏林墙倒塌和个人电脑的崛起、Netscape浏览器的出现、工作程软件、开放源代码软件、外包、离岸业务、沃尔玛式“供应链”、内包(利用外部组织提供内部服务)、信息服务(Google革命),以随身的个人无线技术。尽管作者的乐观大于深刻,但是谁也不会承认:一个交流成本趋向于零、数十亿人正试图参与到市场经济中去的世界是史无前例的。而且,由此而造就的新的城市空间成长机制,正使得城市内的各区域空处于不断的变化和重构之中。

 

我们可以列举以下关于城市未来成长模式的构想:

 

1、全球城市(Global City)

通过全球信息密集活动中心的辐射作用,全球城市得以成形成,决定它的不是人口规模,而更多地偏向政治和经济。萨(Sassen)于1991年提出了全球城市假说,并认为这类城市存在以下特征:世界经济组织总部高度集中;金融和专业服务公司取代制造业成为经济主导部门;产业创新的发源地;新产品和新市场的聚集地。

 

2、区域城市(Regional City)

由贸易自由化、无管制的远程通信所带来的国家之间的区域合作。区域城市一方面是跨城市之间的区域合作,另一方面则表现为大都市的郊区化。

 

3、国际金融中心(World Finacial Center)

资本的全球流动使得金融活动的关键落实到其物理空间上,即由各大金融机构的落地促成金融中心的形成,进而往全球城市演化。

 

4、信息城市(Information City)

全球化的另一个特征即在于信息的全球流动。信息城市是信息经济的集散地,弹性的生产机制使得资本生产得以重构并转型,咨询和信息业的流动特征使得城市与区域发生结构姓的重组。

 

5、网络城市(Network City)

随着快速交通与通讯的迅速发展,城市成为网络态路径上的联络节点,它们共同形成区域化的弹性交流环境,并通过相互之间的渗透,进行重组、优化、垄断或分化。

 

6、电子农庄(Cyber-Farm)

因为互联网的作用,使得信息可以跨域地渗透,由此,在远离城市的郊区边缘,电子化的农庄以封闭的空间参与到虚拟世界的开放之中。

 

以上六种模式,可以供我们设想不太久远的未来,这样的未来,世界依旧“垂直”。因为真正的“水平”只有抽离政治、民族、国家、意识形态、地域等条件才能达成。而正如列宁所说“垄断主义是帝国主义的最终形态”,随着资本的全球流动,资本的不断合并和垄断并作用于城市,使得城市空间在不断的更新中得以重构,这才是我们将要面对的未来。然而,世界是整体的还是割裂的,是一次性的还是可持续的,环境是资源还是整体的生命体,生态与技术能否为我们书写可预期选择的未来?按照协同学的观点,自然结构与社会事物之间有着相互协调的结构方式。不可否认的是:意识形态、资本、技术、城市空间、城市生态、人的行为将捆绑在一起整体协同进化,而等到世界真正平坦的那天,人类社会和他们的城市文明所面临的可能是比“平坦”更为不可预言的非流动性的世界——热寂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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